1979年2月17日凌晨，滇南边境的雾气还没散尽，14军新兵张志勇攥着枪的手心全是汗。这小子刚满十八，三个月前还在老家地里掰玉米，这会儿听着对面越军工事里传出的铁锹声，腿肚子直打转。"怕啥子嘛！"班长往他钢盔上拍了一巴掌，"待会儿跟着老子冲，子弹专找怂包！"话音未落，铺天盖地的炮火就把南溪河炸成了开水锅。
老街攻坚战打到第三天，118团1营的杨长发营长嗓子都喊劈了。工兵爆破铁丝网的硝烟还没散尽，他就瞅见新兵蛋子王建国猫着腰往暗堡摸，那姿势活像偷地瓜的猹。"龟儿子不要命了！"老杨刚想拽他回来，就见这小子一个滚翻躲过机枪扫射，愣是把爆破筒塞进了射击孔。轰隆一声响，暗堡塌了半边，王建国满脸是血从土堆里爬出来，咧着嘴笑："班长，俺这回没怂吧？"
卫生员小李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晌午。42师新兵连刚冲上拔坡高地，丛林里突然炸开一片绊发雷。伤员躺得满山都是，急救包早用完了，他撕烂自己的衬衣包扎，布条不够用就往灌木枝上系。"兄弟忍忍啊！"他给个腹部中弹的小战士压着伤口，那孩子突然抓住他手腕："班长说...挂红布条是丰收...咱这算不算...给祖国...交粮食了..."话没说完手就凉了。小李抹了把脸，发现满手都是暗红的血，和老家秋收时的高粱一个颜色。
松毛岭的炮战打到第七天，152榴弹炮班的炮管能烙饼了。李建国光着膀子装填炮弹，烫起的水泡破了又起。"老李你歇会儿！"弹药手要替他，这个79年打过老街的老兵一瞪眼："歇个球！当年老子用石块练装填那会儿，你们这帮娃娃还在玩尿泥呢！"突然观察哨狂喊："标尺加二！越军敢死队摸上来了！"只见他抡起287斤的炮弹塞进炮膛，轰得对面山梁上的黑影像下饺子似的往下掉。
2004年清明，排雷英雄白洪普带着学生扫墓。在扣林山1705.2高地前，他指着九座并排的墓碑说："瞧见没？这就是当年126团的'九棵青松'。"有个戴眼镜的娃娃问："他们为啥不撤退呀？"老白弯腰拔掉碑前的杂草："傻小子，你当这是打游戏能读档啊？后头就是国境线，咱当兵的退了，老百姓咋整？"风过处，木棉花扑簌簌落在那排十九岁的墓碑上，红得像当年阵地上系的那些血布条。
炊事班长老马总爱跟新兵唠79年的事。说那会儿送饭得趟雷区，有回他挑着担子踩到哑雷，两桶红烧肉愣是没洒。"知道为啥不？"他嘬着烟袋卖关子，"越军那帮龟孙埋的是苏联雷，咱老马二百斤的块头，它愣是没敢炸！"新兵们笑得前仰后合，没人注意老马摸着假肢发呆——那其实是撤回时踩中跳雷丢的，他故意把惨事说成段子，就像当年阵地上那些血布条，看着瘆人，里头裹着的是活生生的暖乎气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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